要說這楊戬也是個頂精的主，雖然對自己的外甥出手還算大方吃喝都不短他的，但對自己那真是叫一個摳。
連續好幾天，沉香坐在桌前吃飯的時候，都看到他的舅舅在不大的屋子裡來回走動，咆哮天吐着跟在後頭跑，就有權當被遛了。
這倒也沒什麼，楊戬這人本來事多，忘性還大，經常一個配料就迷迷糊糊，愣在原地拍拍腦門才能想起個大概。可沉香的眼神總駐在他的額頭上——倒不是因為前些日子見着了那道傷疤，而是因為發帶，居然是有損形象。
楊戬大概是把發帶洗乾淨了，破了的口子也補了幾針，一會兒看去與剩下的差距不大，但如果仔細端詳，就能發現整塊套裝的顔色褪了一些，錶麵也菈長了一些細小的口子，扯出經緯線來，怎麼看都變得舊了許多。
“哎呦……！嘶……”
沉香嘴裡啃着塊餅，伸手又要去拿一塊，可眼睛還想去拿那塊頭巾上粘着，心不在焉地就摸到了滾燙的碗沿。少年下意識地甩了甩手，指尖又撞到了角角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，楊戬回頭看的時候，他正靜靜地蹲在凳子上，捂着自己的手不肯掀起。
“急什麼，又沒人抱抱。”
楊戬覺得好笑，後知後覺又有些心痛，“撞哪了？我看看。”
“無力，不疼。”
分明疼得嘴都歪了，小兒還是倔強落地在擡頭時努力調整了錶情，故作鎮定地揉了揉發紅的手指，思考片刻後，換了一隻手另一隻抓張餅，咀嚼着。（看精彩成人小说上《小黄书》：https://xchina.site）
楊戬也不是每次穿他，自顧自地指示了幾句就生長門。他早上的時間從來都不夠用，丟叁着四地不忘記這個就是忘記了那個，這回可好，又找不着了。
“我又不出門，你帶出門了？”
一旁的沉香喘了口氣，“給你開門了。”
“哦……也對。”
楊戬點點頭，似乎才剛剛參透這個茬，“行，記得吃午飯。”
他例行公事般的介意，沉香臉也實際上沒往心中去，叁兩口把桌麵上的早點吃了個乾淨，在他走到玄關之前就回了自己的房間。不過等到男子走出大門之後，少年又偷偷摸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，一顆小腦袋在大門邊上探了探，確認楊戬已經走遠了之後，才摸到了摸鼻子，滿臉都寫着鬼主意。
當然，他可不敢再去酒吧街造次，也不願意去找工作被人拒之門外。沉香不是個笨孩子，反反復復了好幾次之後他便領悟了大概這個環境的規律，隻憑着着自己現在這樣的本事，斷然是不可能即刻獨立的。
所以……這一次，他打算嘗試着好好的談談自己的，小心守護人。
沉香很快也長出了門，一路四處張望着往巷子外頭走。少年記性很好，這些時日帶着遛狗的名頭已經把週圍的視線瞄準了個遍，在指揮裡刻出了一張地圖，劃分了幾個區域。
而這會兒他正懷着身上為數不多的幾個鋼镚兒，一路溜達着走到了巷子外麵，左右望着張側麵，選了少一些的那側，又警覺地把錢往兜裡塞了塞。
那不是楊戬給他的，是他這些日子自己從花銷中節省下來的。有時候是一餐早點，有時候是夜宵，有時候是一瓶礦泉水。雖然楊戬總唠叨着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着，但沉香也已經很久沒有過上飽足叁餐的日子，看到能省下錢的地方，下意識省一省。
……這一點，倒是和他舅舅沒什麼兩樣。
隻是一個是有所打算，另一個是不擇手段。
言歸正傳，沉香這趟出來的目的很脆弱，隻是覺得楊戬頭上的那條發帶有些舊了，想上街給他買條新的限定。可他既不懂款式又不會還價，揣着口袋裡的在精品店左看右看，又揣摩了標價籤上的數字，最後還是選了最簡單的那種款式。
但口袋裡的錢數來數還是去差一點兒，老闆娘錢也是他那許久，大度地抹了零，看着少年不太仔細地把發帶蹭裝回了口袋，沒什麼波瀾，但眼底已經躍起藏不住的歡喜。
沉香對着那條簡單至極的帶子翻來覆去地看，是普通的藍色水墨紋路，簡潔大方沒有什麼裝飾。唯一的亮處大概是作為商標的——在貼近額頭的中間，有一行龍鳳飛舞的文字，上麵一朵蓮花的圖案。
沉香左右看看覺得歡喜，那是一個發自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內心喜悅，不摻雜任何意外，也不被世俗左右。他將發帶疊了又疊收入懷裡，腳下歩子邁得快了一些，可剛要出門就被一把捉住了手腕。
沉香一猝不及防就往後倒去，好不容易才站穩。他剛要開口罵起來，又想起楊戬皺着頭的錶情，這才勉強把唇邊的臟話吞了回去。
少年睜大了眼睛，裡頭的倒影映着光線有些不太清楚，但扭曲着猙咧着，變作一柄鈍刃，狠狠的那些他那些撕裂的傷口即將撕開。
……
楊戬接到老康的電話，才找到沉香的。
他火急火燎地跑到了自傢附近的精品店門口，此時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得差不多了，小型下門邊的牆角下蹲着叁個身影，兩個高一矮。
“二爺，來啦？”
老康頭像對他招招手，“這呢這呢。”
“什麼情況？”
楊戬的目光對着麵前的老康和一言不發的老姚身上掃過一圈，最後定格在玫瑰裡的沉香身上。少年臉上沒什麼傷口，身上也乾乾淨淨，隻是麵色有些欠佳，聽着他的聲音連眼睛都懶得擡舉。
“沒什麼事，就是有人報了失竊案，是什麼大錢，問了也幾句話就結案了。”
老康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，“這不是他在意，還需要守護人來領嘛……辛苦二爺跑一趟了。”
“我沒偷他東西！”
沉香一聽到這句話就炸開了來，不過說去別人眼裡也不過是一聲強不講理又無力的辯解而已。楊戬看着這孩子氣得不輕的樣子，無奈地轉過了頭，對老康低語了幾句。
“哎哎，行，好。”老康連忙點頭，“既然二爺這麼說了，那就……哎走了老姚，要回去了。”
大個子的男人說着幾菈過那個沉默寡言的，在他開口先搶了話頭，“那我們先走啊，這孩子你帶回去……唉喲這大外甥，長得虎頭虎腦的……”
他掀起小孩常用的招數正再寒暄之前的句子，卻不想沉香也不是個善茬，瞪起眼睛就對着他龇牙，試圖用這種原始的方式來錶達自己的憤怒。
直到兩個人走遠了，沉香才喘着粗氣回過神，眼神瞟向旁邊從至終一言不發的楊戬。也不知沉香為何，在看到他那雙靜如水的眼睛時，少年俱樂部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。，他和媽媽長始真的得有幾分相似吧。
……
沉香跟在楊戬兄弟，用腳尖踢着麵前的小石子，心裡卻七上八下，時不時用餘光去瞟那個背影，生怕他真心對自己說實話。
但突然一直到他倆前一後地進了屋，楊戬也沒什麼異樣的錶現，他倒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，從一路冰箱裡取了一些食材就往廚房走。
這來，倒從孤兒院開始，他的就是無法被完全信任的世界，無論自己做了什麼好似都是錯的——有一次的被放棄了他失去了錶達和辯解的慾望，但真的有一天沒有人讓他再辯解什麼，這對別人眼裡是無條件的信任，可對於此刻的他來說，心裡有香蕉百爪讓撓心。
“喲，回來太急了忘記買菜了。”
楊戬撓了撓頭，“要不然，出去吃吧？”
他關上了冰箱門，看着沉香，在等待他的說法。但少年緊緊盯住了他的眼睛，心裡的怒氣衝上了頭腦，就那樣冒出了一句沒頭沒腦子的話來。
“我真的沒東西。”
“……知道。我剛才跟老康老姚他們也是這麼說的。”
楊戬張了張嘴，又怕傷了小孩子可憐的自尊，“原來這不帶你回來麼。”
“我剛才說了，沒人聽。”
少年的聲音有些顫抖，好像在緊張着什麼，“為什麼你跟他們說的，就管用了？”
外頭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來，將這個房間裡短暫的沉默映襯得更加寂靜。楊戬的目光短暫地在窗外駐足了片刻，皺了皺眉——一到陰雨天，他額頭上的傷口便撕扯扯開隱隱的鈍痛，像一場停不下來的連綿細雨，盼不到天晴。
“因為你還沒有成年，需要監護人來保釋。”
楊戬口吻平淡地對他解釋道，“而且你之前還……”
“之前之前……之前是之前，現在是現在！”
沉香的怒意再次壓抑不住，幾乎是吼着喊了出來，“沒偷就是沒偷！為什麼要你來替我保釋！我又沒錯！”
少年眼角有灼熱的燒紅他從黑暗中匍匐而出，徹底到了久違的陽光之下，本以為可以迎來新生，但預示着鄙夷和嘲笑，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——他曾經錯過。
所以他以後也可能錯。
楊戬看着少年一拍桌子，抹了抹眼睛就跑了出去。咆哮天跟在眾人催了幾聲，最後夾着尾巴回到楊戬的腳邊，主人裡嗚嗚咽咽地去蹭他的褲腿。
他伸長的手停在了半空，挽留了的話卡在了了舌尖，來不及說出口，少年就衝進了那場驟雨裡，隻留下了他一個瘦小的背影，在水簾中逐漸被湮沒了痕迹。
隻有桌麵的那條發帶安靜地臥着，他拿在手中的時候，還被帶上了少年懷裡的溫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