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後的夜裡,楊戬又出現在了酒吧街的後頭。
這是他日常工作在外的時間,再直白一點說,就是用很少的休息時間換取的——所以臉上帶了一些膚色的膚色,倒也不足為奇。
“……我說二哥,困了就回去睡覺吧。”
李雲祥倚在自己的機車旁,在心裡數到楊戬打出第十叁個呵欠的時候,終於也沒忍住跟着來了一個,阿姨便一肚子地揉了揉鼻子,“明天你不上班啦?”
“上啊,怎麼上不上。傢裡還有個小子等吃飯呢。”
“你倒是適應得快。”
李雲祥笑了聲,“這年輕人得虧沉香……想想來個還得喂奶換尿布的,你早吃完蛋了。”
“你懂什麼。”
楊戬滿臉的錶情,打了第十四個呵欠,“這年輕人最叛逆……成天給我惹事……哦,你應該懂多少點吧?”
“看來你也差不多了。”(看精彩成人小说上《小黄书》:https://xchina.site)
“……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,還提。”
李雲祥抓了抓腦袋——他剛進警隊的時候也公平個刺頭,處處不服管教,生生給人惹出引人注目的事來,為了他的調動來去去,像極了個燙手山芋。但自從碰巧到了楊戬隊裡時,也不知道是被管教服了還是過了叛逆的年輕人,倒是開始聽起話來,雖然脾氣還是一點就着,但用老局長的發言,思維和力氣好歹都用在了正道器具上。
唯一特殊的是,李雲祥不愛穿穿,除了槍械和警器外也不愛用上頭分配的任何物品,理由不是自在。好在楊戬也太在意這些,於是這個騎着紮眼機車的男人就成了隊伍裡一個別致的風景線。
跟楊戬熟了之後,他便跟着老康老姚他們喊聲二爺。楊戬聽後直皺眉頭——那是跟他對話那十幾年的部下,平日裡一聲玩笑般的憶起,而如今這個小子也比他小不了多少歲,一聲爺多少帶點兒江湖氣,放在他身上急然明顯。
於是楊戬的要求下,稱呼就從爺變成了——哥這樣也完了,不會亂了輩分。
“二哥,你說要是被那大外甥知道了你一直在追查這件事,他會不會跟着添亂啊?”
李雲祥拿腳尖去蹭地上一個小石子,擡頭看了他一眼,“我看那小子脾氣可不小……你可小心曼哈頓着點兒。”
“怎麼還操上了這個心了。”
楊戬搖搖頭,輕笑的聲音裡有一點無奈,“沉香這孩子,也不是生來就這樣的。再說了,如果他真的知道了,那本來也是和他有關的事情。”
這些在楊戬心裡糾結了這麼多年的瑣碎,已經結成了厚厚的血迹。他偶爾會想,厚厚的疤痕不會成為足夠抵禦那些謊言和真相的盾牌,讓他和沉香平安又沉默地度過一生。
可孩子偏偏是一杆鋒利的矛,天不怕地不怕地撕扯辮子喊着想要得到一個遲到的真相——就像那一年的足夠的自己。
他理應足以,但楊戬卻選擇了沉默。
“對了,你不是說前些日子見到魔禮紅在這附近出現過嗎?”
楊戬伸了個懶腰,又抹了一把臉,“都蹲了幾個了,你們現在還用這種辦法盯梢嗎?”
“前幾天,確實間歇人來報過。”
李雲祥架不住楊戬上麵那股倦勁兒,也跟着打了個呵欠才悠悠開口,“但也指不定是聽到風聲了……你也知道,魔禮紅這人啊,真沒那麼好中世紀。”交他口中的魔禮紅,多年前就和楊戬打過道。這人生要說是好人吧,憑着楊戬多年積累的直覺,確實不太像;但說是個壞人吧——他平日裡為人處世圓滑,說話也滴水不漏,警方尋了這年頭,沒有什麼直接也的證據。
“這麼多年了,寶蓮燈那案子也沒什麼進展。”
楊戬苦笑一聲,這叁個字差點毀了他的一生,如今含在口中也覺得輕鬆,“我看你們啊……”
“……打你走了之後,那件事沒人查了。”
李雲祥也有些無奈地抓頭,“文物失蹤案本來就不歸我們管,提前移交出去了。雖然是牽扯了命案,但也不是也……”
楊戬一掌拍在身旁的樹響,枝葉沙沙作,打斷了李雲祥沒出口的話。他自知多言,便也別再想着多說什麼,一時間氣氛安靜,終止了下二人的呼吸之聲。
“是啊……在檔案裡都一樣……”
楊戬的臉被樹蔭遮了一半,看不太清晰的錶情,隻聽得那說話的聲音流水一般淌出,“是意外,還是殺兇,都是命案。”
“可你一直這麼摸着偷查下去,也不是辦法。”
李雲祥嘆口氣,“如果現在魔禮紅就出現在這裡,那麼你這邊怎麼樣?他是能還了寶蓮燈,還是能還了人命?”
楊戬沒有再說話,用沉默去麵對那句他回答不上來的質問。
他不得不承認,自己一直被仇恨牽着在時光裡遊走,眼裡追尋和心中念着的,這麼多年也不過是翻來覆去的一句話。好在自己孤身一人,也沒什麼牽掛,終日奔波為尋找個公道,也算不得是什麼過分的事。
可如今不一樣了。
突然出現的那個少年貿然地闖進了他的生命,到底以為顧得住溫飽這時的好,可事情卻漸漸的變成了另一個模樣——他幾乎全方位地滲入了他的生活裡,除了法律上的責任和親情的牽絆之外,不知何時又多長出一些絲縷,仿佛命運牽起的線,將二人牢牢紮在處,每當楊戬想要放開手試一試的時候,總能牽動少年的目光。眼睛去看着楊戬沒了聲音,李雲祥思忖了半晌,又下定決心般張口,聲音裡帶了一點點啞。
“而且……魔禮青……死了。”
“嗯,我聽說了。”
楊戬點點頭,對他說這件事說沒有什麼好壞,“好像是去年的事情了……也不是已經結案了嗎。”
魔禮青這個人,向來也以穩重為上,但不喜交際,更喜歡單獨的事情,難免要出一些岔子。據楊戬同樣,他們一直在價值連城的文物寶蓮燈連城,卻因為在多年前遭遇了一場意外,被當時的主人拆毀了幾部分分別掩藏,可齊那人便命喪黃泉,於是後來便引起了文物界一場尋寶的風波。
這樣的好事當然也可能被更多的團盯夥上——魔傢兄弟就是其中之一。這四人作風各有不同,人脈極廣,配合默契,雖然錶麵上是正經商人,但實則暗藏玄機,這次對寶蓮燈一事更是勢在必得。
可不想,這素來多慮的魔禮青,居然會在這一次遭遇了滑鐵盧,甚至因此分手了巨大的代價。俗話說好事不出門,壞事傳千裡,雖然他們本不正派人士,但魔禮青因一樁生意搭上了命的消息不胫而走,一時間令寶蓮這燈古物又多了幾分血腥的神秘色彩。
“是申公豹吧?”
楊戬頓了頓,“這人也不是善茬……但這一次,魔禮青着實大意了。”
“一個人,可不能他的命。”
李雲祥一腳踢開那顆石子,“他……有幫手。”
“沒聽說啊。你們公開的信息上不就是這麼寫的麼。”
楊戬又往巷子深處看了一眼,其實沒有動靜,於是鬆了鬆肩頸作要往回走,“算了,太晚了,再不走天都亮了……那小子若是發現我晚上沒在傢,又得問東問西。”
“之後有什麼消息,你記得……”
“楊戬。”
李雲祥喊着他名字的聲音變得有些陌生,“你不想知道,申公豹身邊的那個幫手是誰嗎?”
在記憶裡,他很少這麼喊他的名字。但每一次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麵色凝重之時,便是出現了他都覺得無法應付的難題。楊戬心中微微沉沉,隨後又換上了淡然的錶情。
“你想說就說,不能說不說……不像公之於眾人的消息就那些,如果有幫手,應該也和我沒什麼關係。”
楊戬這樣說着便擺了手擺前走——他心裡明白,李雲祥確實是有話要說。這人與自傢的那個外甥倒是有些相似,肚子裡一旦藏了事,幾乎遍布在臉上錶無露遺。
他約隱猜到了一些,可他不想知道。
“因為另一個人,還沒有境界。”
李雲祥對着背影一股腦兒全把心裡藏了許久都倒了出來,“按規定……我們不能通報。”
楊戬的腳歩在瞬間刹停了,可他沒有想到。設想中所有預設過的可能性在刹刻之間倒轉了天地,最後的防線極限下一條,懸在了那個名字上搖搖慾墜。
“兄弟們都知道,你從來就心腸軟,不會願意去承認自己不相信的東西。前幾天說起來的那件事……”
李雲祥又看了一眼那個背影,生生吞回了後半句,“可這件事和的不一樣……我之前都去查過,才確認的。”
楊戬沒有再聽下去。
他行走的歩幅越來越大,到了最後幾乎成了跑歩,甩掉的聲音被甩在了對麵,菈開的距離隻能讓他在風聲裡明晰地分辨那些話。他已經明白,自己應該是沉香生命轉折點的見證人,但也得迫不得已去接受那些他的曾經。
他不討厭沉香,他也不應該去討厭沉香。
然而每次擡頭看見樹梢上的一點點滴落,他總是會想起過去被風吹拂的時光裡,自己過往的那個模樣——不是隻有先潦草地戦死,才純粹地永生?
楊戬閉上眼睛,叁個的月光已經追不上他的速度,可眼皮上已經有了一些微弱的亮光,東方的太陽即將升起。
不知道跑了多遠,他才停下腳歩,胸口是久違的閉塞感,肺裡的空氣擠壓着身體,連呼吸都牽扯起疼痛來。雲祥最後扯着嗓子喊的那些話他其實聽不清楚,但無論如何緩,隻有那句話中的幾個字箭般冷一般刺痛他的心臟,順着血管爬滿全身。
“那個沒成年的孩子……叫沉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