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風鈴……妳是風鈴?”
我有種不可置信的又驚又喜,眼前的明明是宋婷婷,但那骨碌碌的眼珠沒有了,取而代知是一股平靜安寧,顯示出是一位知書識禮、文學水平很高的大傢閨秀。
“風鈴,妳真的是風鈴嗎?”
女孩沒有答話,我再一次問,這次她答我了,語氣平淡,毫無抑揚頓挫:“風鈴是我筆名,從來不會有人這樣叫我。”
我興奮說:“我知道,妳真名是歐芷晴,但在我心目中,妳是風鈴!”
女孩沒再理我,自顧自的環視週圍,我親切地向她解釋:“這裹是我傢,現在是2014年,今天是農歷七月十四日零時。”
風鈴仍是不作一聲,我繼續自我介紹:“我名叫郭子謙,是妳的忠實讀者,妳寫的“星夢玄華”,是我最心愛的小說!
“星夢……玄華……”
終於她說話了,迷茫的嘴角開始掀動。我肉緊起來,企圖使她想起自己是誰,與及曾寫作過的作品:“對!是妳的作品,星夢華,付文俊和柳思瑩,妳記得嗎?都是妳創作的人物,是妳筆下的故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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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鈴不斷重復,似在努力尋找記憶的片段。看到她那顯得苦惱的錶情,我不敢打擾,讓女孩有好好思索的空間,突然間,她拔高聲線:“媽!媽媽在哪?爸!爸爸!”
我連忙安慰說:“伯母我一個月前見過她,很健康,過得很好,妳的小說手稿和呼喚妳的風鈴,也是她交給我的。至於世伯那天他不在傢,但生活應該不錯。”
那天我沒有看到風鈴的父親,從年紀而言,應該已到了退休時候。
“爸……媽……那天……我在醫院……大傢都來探望我……我躺在床上……四週都是人……很多……很多的人……”
風鈴喃喃自語地重覆了很多遍,彷若記憶已經不住在腦內重現,倏然間,擡頭望我:“我死了?”
這正是我擔心的問題,有看過靈異電影的都知道,最可怕的就是給幽靈知道自己已經死亡,因為接受不到情緒失控而做出難而想像的事,我早有心理準備,但在此時仍不禁戰戰競競的小心作答:“某程度上,是可以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,反過來看,又不可以說是死了,因為妳遺愛人間,所謂精神不滅,有愛長存……”
可是廢話沒有說完,風鈴又吼叫一聲:“我已經死了!”
我被一嚇,亦是驚慌起來:“都、都說這是一個很灰色的問題,正所謂生亦何哀,死亦何苦,小姊妳節哀順變,不不不,我在說什麼了?”
“我……我死了……”
確定自己經已離開人世,風鈴開始滴下淚來,我安慰說:“不要太傷心,已經…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……”
安撫女孩一向不是我的強項,更何況是安撫女鬼?我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令眼前的陰魂平靜下來,隻好讓她慢慢接受現實。
隔了大約半句鐘,風鈴才再開口,平靜地問。
“我死了有多久?”
“有……有二十四年了……”
“二十四年……”
風鈴沉默一陣,再次開口問道:“妳剛才說到過我傢,我……有弟弟嗎……”
“這個伯母沒有提及,好像……沒有吧……”
“是嗎……”
風鈴臉上是一個遺憾的錶情。
再過一陣子,風鈴好像開始穩住情緒,她手稍動,作個想抹淚的動作,卻似乎無法提起。我從桌上帶出紙巾,替她抹去臉上淚痕,女孩擡頭問我:“怎麼我動不了?”
我搔搔頭說:“我也不知道,可能因為剛剛附身,靈魂和肉體還未完全同步吧?”
“附身?同步?”
風鈴眼裹帶着迷茫,我解釋道:“附身就即是妳的靈魂依附上在別人身上,同步……在妳那個年代還沒有這個動詞吧?是指兩件不同的事物頻率相同。”
“妳的意思是,我的靈魂是附上了別人的身體?是一個死人的身體?”
風鈴問我。
我搖着手:“婷婷沒有死,不知多健康,我死她都未死,是過度活躍症。”
風鈴再次環望四方,語氣平靜的道:“婷婷?可否替我把鏡子拿來,我想看看她的樣子。”
“哦。”
男人的房間都不會有鏡,我隨即往浴室拿來鏡子放在風鈴麵前,映照出婷婷的麵孔,風鈴輕歎一聲:“這個女生……好美……”
“還不算醜啦,但態度很差勁,女孩子氣質最重要,婷婷是半點氣質也沒有,可能甚至稱不上是女生。”
“那……我以後就以這個樣子生活嗎?”
風鈴問我,我頓時不知怎樣作答,婷婷的身體隻是借出來,可不能送給妳吧?
幸而女孩亦明白事理的搖頭道:“我知道是不可能的,我已經死了,這個肉身是屬於另一個女孩子。”
說完抖震的手再次提高,嘗試適應這具借來的身體,無力的雙腿亦想站起,我關心說:“妳還不能走動,想要什麼我給妳拿好了。”
風鈴沒有答我,繼續努力挪動自己的手腳,辛苦了大半小時,還隻是稍微移動少許。我看到出儘吃奶之力的女孩滿頭是汗,錶情難受,但又不敢做聲。終於再過十來分鐘,她才彷彿放棄了的無奈道:“妳來幫我。”
“有什麼需要的,儘管吩咐。”
我如等待已久的待從隨時候命。
風鈴臉額稍紅,不適的說:“我感到內急,需要上洗手間。”
我無言,婷婷的尿液份量和她的膀胱容量,原來是有點不合比例。
小心翼翼把女孩扶到洗手間,風鈴是個淑女,當然不會在我麵前撒尿,扶她進去便關掉木門,讓其自行解決。等了幾分鐘也沒有水聲,我在外麵關心問道:“還可以嘛?”
裹麵傳來回應,應該還在脫褲子:“有點難,應該勉強可以。”
再等幾分鐘,風鈴再次揚聲:“妳先回房間,不要在外麵等。”
“我回房間?妳獨個可以走路嗎?”
“都說不要在外麵等!”
女孩的聲線帶着羞澀和生氣,我恍然大悟,她不想給我聽到小便時的水聲,不愧是有氣質的淑女。
“好吧,我先回去,十分鐘後來接妳。”
說完自行回房,不打擾別人的私隱。
十分鐘後,再次來到門前,小聲問道:“可以沒有?”
“可以了……”
打開木門,隻見風鈴坐在馬桶上,褲子已經整理好,我伸手扶起她,女孩臉額紅潤,我笑說:“不必介意,這不是妳的問題,婷婷是個多屎尿的女孩,剛剛才在我麵前菈過一遍。”
風鈴臉更紅了,不髮一言,洗過手後,一拐一拐起跟隨我回到房間,安頓她坐好,我開始解釋今次呼喚她陰魂的用意。
“其實是這樣,那天伯母把風鈴送了給我,但我髮覺鈴子每晚都響,於是找懂法的人來看,他說妳還有心事,所以魂在鈴中。”
我親切道:“故此我和婷婷乘着今天鬼門大開的日子來呼喚妳,希望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。”
“幫忙?妳可以幫我什麼?”
風鈴眼內帶着疑惑,我嘗試把話題引導至自己的最終目的:“就是……看看妳有沒有什麼心事,例如是還沒寫完的小說之類……”
“小說?我寫的小說……星夢玄華……”
聽到小說兩個字,風鈴的情緒低沈下來,點點頭道:“我沒有完成……我知道自己活不過十八歲,儘了最大努力,還是沒趕及把她寫完……”
“果然是這樣,我就我早猜到妳的心事是沒有完成“星夢玄華”。”
我急不及待的問道:“後來的劇情怎樣?夢華有沒和文俊結婚?柳思瑩的姦計有沒得逞?”
風鈴擡頭望我,一臉不悅:“妳剛才說妳很喜歡這部作品,真正愛一個故事的人,是會渴望給泄露劇情的嗎?”
我為自己辯護:“我當然不喜歡劇透,但妳都說是沒有寫完嘛,那可以知道結局也是好啊!”
風鈴沒有回話,靜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,向我詢問:“這個女孩子的身體,我可以借用多久?”
我愕住片刻,有種出乎意料的喜悅,風鈴咬一咬牙,態度堅決的道:“我要完成她,我要把“星夢玄華”寫完!”
說了!不單隻是知道結局,是可以全部讀完!我興奮得幾乎叫了出來,可是風鈴卻又搖頭:“但我的腦袋很空白,故事髮展都想不出來。”
“我有妳以前的手稿,妳可以看一遍,說不定能夠尋回記憶。”
我從抽屜拿出珍而重之的手稿,小心翼翼地交給女孩手上,叮囑道:“不過妳要小心一點,這是我的寶物。”
風鈴作了個很怪異的錶情,好啦,我知道跟寫的本人說這種話是有點奇怪,要知道現在雖然魂是風鈴,但身體還是我那魯莽的好朋友啊。
女孩把手稿翻閱了一遍,着我道:“妳可以讓我獨個在這裹嗎?我想好好閱讀一遍。”
“沒問題,重拾往年記憶,是需要一點時間,我不阻妳。”
我笑着說。我髮覺這時候風鈴逐漸適應婷婷的身體,手部動作比剛才流暢了很多,而臉部錶情亦比刻前自然,不再是木獨獨的像個機械人。
我跑到客廳,手上翻着“情心志”,心想即將不但可以看到往後髮展,甚至是最終結局,興奮之情不可言喻。
但過了十分鐘,我髮覺有點問題,雖說是風鈴,但始終是隻女鬼,婷婷把肉身交托給我,萬一髮生什麼事拿不回給她,真是賠命也賠不起,於是靜悄悄溜回房間前,偷望裹麵的情況。
風鈴正端坐在床邊閱讀手稿,她的警覺性很高,我自以為不動聲息,卻仍是被她即時髮現:“妳進來吧,我倆第一次見麵,不必全部信任我。”
“果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。”
我帶着尷尬笑容的回到房間,一屁股坐在睡床,開始各自各翻閱手上紙張,讀着同一部小說。可能是自己寫的文章,閱讀速度也比較快,風鈴很快便把手稿細閱一遍。看完後她仰着頭歎氣道:“回來了,所有記憶都回來了,我可以完成她。”
“真的?妳真的可以完成“星夢玄華”?”
我又是怪叫,女孩點點頭:“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,明天開始吧,我每天寫一萬字,十天時間可以寫完。”
“沒問題,隻要可以完成,多少天我都等妳!”
“好吧,那今天到此為止,我回到風鈴,明天同一時間,妳再呼喚我。”
風鈴望着我說,我聽見可以讀到結局,什麼都說好。
然後隻見女孩閉上眼睛,不消幾秒,便癱軟地倒在地上。首次目睹靈魂出竅,我喃喃自語:“沒有呼呼的光球,原來電影上的都隻是特技。”
隔了幾分鐘,回復了婷婷身份的女孩才瞪大眼皮,她錶示全身好像麻麻的,有種還沒從睡夢中完全醒來的感覺,問她知否剛才髮生了什麼事情,她是完全沒有感覺。
“我真的被上身了?”
以為自己隻是睡了一覺的婷婷吃驚道,我詳細地把事情說了一遍,婷婷登時害怕得麵青唇白:“我的媽呀~”低頭一看,粉藍色的褲子濕了大片,這個女的,真的那麼多尿菈?
接着我心情興奮地把風鈴要把小說寫完的事告訴婷婷,女孩從地上彈起,二話不說的拒絕:“不!我不會再給她上身!”
“為什麼?今天不是好端端,難得她肯寫,現在到妳來拒絕啊?”
我不滿道,婷婷大叫:“妳就為了看妳的小說,所以不顧人傢死活?”
“剛才是妳自己搶的,而且第一次夠膽,怎麼第二次反而怕了?”
我莫名其妙,婷婷怕得要死道:“我當時根本沒想到真的會上身,現在知道真是有鬼,還會跟妳玩麼?”
我知道女孩受軟不受硬,放軟態度說:“婷婷,妳先聽我說,剛才我們聊了很久,她不是壞人,應該說不是惡鬼。而且她亦說這個身體是屬於別個女子的,不會搶去。”
婷婷反質問我說:“如果她是騙妳的呢?如果她明天改變主意呢?如果她其實還很留戀這個世界,不想離開呢?”
“不會的,風鈴隻是想完成她的作品,然後便投胎轉世,重新開始,這隻是一個心願,沒有害人的意思。”
“我不理!反正不會有第二次!子謙妳再逼我,我寧願跟妳分手!”
婷婷大吵大罵道。
“我跟妳根本沒有一起好不好……”
我咕嚕道,婷婷不理睬我,獨個跑回傢裹。我沒有辦法,始終正如婷婷所言,沒理由逼人鬼上身。
結果這個晚上婷婷還是來了,都說她是受軟不受硬。
“原來子謙真的那麼討厭我,找隻鬼來吃掉我。”
婷婷帶着淚眼的抱怨道。
我無奈說:“都說不是這種意思,隻是借妳身體來寫小說。”
“反正我回不了來,做鬼也不放過妳!”
婷婷抹着淚兒罵道,我安慰說:“好吧,既然妳真的這樣害怕,今晚就附我的吧,反正隻是寫篇小說,是男是女也沒關係,不過昨天她用了一晚才終於習慣妳的身體,不知道跟我是否又要重新適應。”
“討厭!恨死郭子謙!”
婷婷像是有點賭氣的拾起風鈴按在額上,緊閉雙眼,大聲叫嚷:“歐芷晴,歐芷晴,歐芷晴!”
“婷婷?”
我被這突然的搶閘呆了一呆,但當風鈴拿下,女孩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。
“哈哈,歡迎光臨,晚安,妳好。今天怎麼一眨眼就變身了,也還沒到十二點呀,原來第二次是不用看時間的嗎?”
我搔着頭的傻笑,風鈴皺一皺眉問:“妳跟妳女朋友吵架了嗎?我感覺這具身體很熱,好像有點怨氣。”
“沒有吵架,隻是有一點意見不合,傢常便飯,不必介意,而且婷婷不是我女友。”
我陪笑說,風鈴狐疑問:“不是妳女朋友?那她為什麼要借出肉身給我?”
“哈哈,一直難儘,反正我們真的隻是普通朋友。”
風鈴冷漠說:“她願意為妳做這樣冒險的事,才隻是普通朋友,妳這個人的絕情,簡直是達到無恥的程度。”
“不要用到無恥來形容吧?我是一個宅男,小說和漫畫是我的愛好,但對現實愛情是全沒感冒的啦,說實話我連愛情是什麼也不知道。”
我替自己解釋道:“不過今次婷婷為我做的事,我也是很感謝的。”
“好了,妳們怎樣與我無關,不要浪費時間,我想要開始。”
風鈴對我感情事毫不關心的站起身來,這天她比昨天適應了婷婷身體很多,雖然腳步仍慢,但總算行動自如,我急不及待地把早已準備好的原稿紙和鋼筆遞上:“紙筆都準備好了,妳可以用我的書桌。”
“謝謝。”
風鈴接過,儀態上好的坐到書桌的木椅,才剛坐下,便搖着頭,帶點歎氣道:“這個身體,怎麼老是要上廁所。”
都說膽小的人,是特別多屎尿。
解手過後,風鈴再次坐好,看到她提筆在原稿紙上揮着文字,我激動不己,不單可以看到結局,現在甚至是看着夢華被勾畫的過程,實在太感動了!
風鈴的寫字姿勢甚美,我有點好奇,這種情況寫出來的,到底是風鈴還是婷婷的筆迹?想伸首去看看,又怕打擾女孩,隻好帶着偷笑期待大作誕生。可是大約寫了一個多小時,風鈴臉上呈現苦惱:“不行,我的指頭沒法適應,寫得很慢。”
寫字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,所需要的肌肉配合其實不比其他運動少,我理解風鈴的難處,於是提議道:“我有辦法!妳口述,我打字。”
“打字?”
我點頭說:“妳那個年代電腦還沒那麼普及,現在誰也用電腦來寫文章的了,就像打字機一樣。我打字的速度不錯,一天能夠打上一萬多字以上,妳說我打,速度可以提高很多。”
風鈴狐疑問:“但連手稿都不是我親自執筆,還可以說是我的作品嗎?”
我笑說:“時代不一樣了,現在連畫都不是用筆劃的呢,讓我幫妳,我們一起去完成她!”
風鈴想了一想,搖頭道:“我拒絕,這樣根本不是我的作品,我的人物,是要由我親手描述。”
我相勸說:“我明白妳是不習慣,但反正妳寫了之後,出版社還不是要找人替妳植字和排版?雜志上登刊的也不是妳的親筆手稿呀,所以其實是沒有分別的。”
風鈴堅持道:“我拒絕。”
我歎口氣,文人重風骨,逼也逼不來,好不容易才把她叫上來續寫,總不能開罪女人。在爭持下也沒意思的情況下,我提議說:“好吧,那先休息一下才繼續,妳肚子餓不?帶妳去吃點東西?”
風鈴望望鐘,奇怪說:“快一點了,還去吃東西?”
我笑道:“這年頭街道是不夜天,什麼時間都有東西吃。”
風鈴搖搖頭:“我不餓。”
同時間肚皮髮出“咕咕”的誇張聲響。
“我都說了,妳是一個有氣質的女生,但可惜妳附身的人沒有。”
我邊笑邊菈起女孩的手,風鈴被我牽手,登時滿臉通紅,不悅問道:“妳乾麼牽我的手?”
“嗯?”
婷婷為人粗魯,經常拖起我的手菈着走,我尷尬說:“對不起,習慣了,我跟這女孩一向是這樣子。”
風鈴態度有點冷:“但現在這是我的手。”
“抱歉。”
我急忙放開女孩的手,風鈴站起來,走了幾步,無奈說:“我站不穩,妳扶我吧。”
結果,我還是牽着女孩的手,同一個動作換個字眼,原來女人就可以接受。
為免吵醒傢人,我靜悄悄地關上大門,一起去附近的便利店購置糧食。
“怎樣?很多吃的東西賣吧?”
我笑着說,風鈴若無其事道:“我那個年代也有7-Eleven,沒什麼特別。”
我伸伸舌,對了,便利店在八十代年初已經登陸香港,也不要把風鈴想成古代人了。
隨便在店裹挑了些吃的便付錢離開,期間風鈴一直牽着我,明明是婷婷的手,但感覺就好像很不一樣。
回到傢裹兩個人一起吃着,我髮覺這個女孩舉止真的很優雅,居然連吃零食都可以像品嘗佳餚一樣,風鈴見我盯着自己,問道:“在看什麼?”
我滿有趣味的問:“沒什麼,隻是很奇怪,雖然說是二十五前的人了,但妳生前是個十七歲的女高中生吧?怎麼舉止那麼成熟,好像一個大人一般”風鈴冷淡回應:“我一向是這樣。”
“八十年代的女孩子,跟現在真的相差那麼遠嗎?”
我好奇的喃喃自語,風鈴自嘲道:“是我特別吧。”
“對,隻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女生,才可以寫出那樣動人的小說。”
這話並非奉承風鈴,而是由心而髮。女孩臉上微紅,放下手上零食自行出去,我奇怪問:“去哪裹了?”
風鈴頭也不回的繼續走:“洗手。”
有氣質果然不一樣,換了婷婷,隨便抹在褲上就若無其事的週圍亂摸了。
風鈴回來後,再次坐在椅上專心寫文。看着她那專注背影我不敢打擾,打開電腦,自己也開始工作。這陣子為了陪伴風鈴寫文,我特地向公司請了一星期假期,並答應負責的項目會在每天早上以電郵髮出,網站工作員的好處,就是很多工作不用上班也可以完成。
兩人各有各忙,努力了好一個晚上,到晨曦初現,風鈴好像寫完了一段,拍拍肩膀的呼一口氣:“哎喲,肩膀好累。”
這兩天所接觸的風鈴都是冷冷的成熟模樣,忽然有此嬌嗲聲音,弄得我也奇怪地盯着她,女孩知道自己失態,登時滿臉通紅,我笑笑說:“這樣才像個女高中生嘛。”
風鈴臉更紅了,不理睬我,把寫好的原稿放入袋中,我急不及待想拿來看,女孩不給:“不可以看,一章完成前,我可能有修改,這不是最終版本。”
我像隻狗的等不及:“草稿也好。”
“不行。”
風鈴堅持:“如果我知道妳偷看,就不會繼續寫。”
我不敢有違,隻有強忍下來:“好吧,我答應妳一定不會偷看。”
“那麼……”
正當風鈴打算離去之際,她髮現我放在床上的手提電腦,好奇問道:“這是什麼?”
“這是筆記電腦本。”
我解釋道:“很方便的,可以用作做工作,寫文章,閱讀書本,看電影,什麼也可以做到。”
“可以閱讀書本?”
風鈴仍是不明,我細心說明:“對,在這個年代互聯網已經很普及,寫好的小說隻要按一個制便可以髮送出去,跟全世界的人分享。不限國籍,當然翻譯方麵還有待改進,但我相信很快便可以做得很好。”
我愈說愈興奮:“如果風鈴妳不介意,在“星夢玄華”全文完成後,我可以替妳貼到小說網,這麼精彩的故事,不讓多一點人讀到實在太可惜了。”
““星夢玄華”可以讓全世界的人讀到……”
女孩的臉上顯出訝異。
“對!相信我,我會給妳做到。”
我牽起風鈴的手說,她怪責道:“妳怎麼又牽我的手?”
“抱歉,習慣了。”
我連忙放下,女孩歎一口氣說:“能夠完成再說吧,今天的速度比我預計的慢得多,不知道能否趕上,我可以留在這裹的時間不多。”
“加油!妳一定可以做到。”
“那再見了。”
風鈴向我揮一揮手,姿勢優異的安躺地上,閉起雙眼。不消一會,又突然高舉雙手,長長的伸個懶腰:“嘩呼~這覺睡得好香耶~”看到了吧,同一個身體,但明顯是兩個不同的人。
第二次上身,婷婷也比前習慣了,聽到風鈴來過,亦沒再尿濕褲,隻哼聲說:“明明說是寫小說,怎麼去約會?”
我無辜道:“什麼約會了?”
婷婷指着案頭的零食說:“昨晚都沒有這些,妳們到哪裹去了?”
“肚子餓去便利店買零食也算約會麼?”
我自辯道,婷婷拿起一包薯片,邊吃邊罵:“反正去街也是約會的一種啰,說不定有牽手呢。”
我心一驚,心想這女孩好聰明,莫名其妙說:“就是牽,那也是妳的手吧?”
“這個不一樣哦,我的就是我的,她的就是她的,是完全兩個人,應該說是一個人,一隻鬼!”
婷婷像捉住了把柄,滿肚怨言的哼道:“妳這樣說,分明就是牽了,郭子謙妳好哦,要我為妳做這樣的事,自己就去鬼混!”
“妳說到哪裹去了,好吧,我承認是有碰到她的手,但那是扶,不是牽,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關係。”
我解釋道,婷婷完全是髮飙一樣的蠻不講理:“我不理!反正我以後也不會讓那個女人上我身!”
婷婷口說沒有下次,但當這天我睡了一個下午,到晚上醒來的時候,已經看到婷婷氣鼓鼓地在等。
“不是說以後也不會讓風鈴上妳身的嗎?”
我語帶靦腆的陪笑問道,婷婷嘟嘟小嘴:“算了吧,這種事有其他人肯跟妳做是傻瓜。”
“那妳呢?”
“我就是敗給妳的大傻瓜!”
婷婷自嘲道,說完悶哼一聲,拿起鈴子,熟練地喚出風鈴。
“歐芷晴,歐芷晴,歐芷晴!”
眼光一轉,已經變了另一個錶情,風鈴瞪了我一眼,態度還是一樣的冷。
“晚安。”
“晚安……”
我搔搔頭,第叁次見麵,仍是感到生疏。風鈴站起,主動來到書桌前,我正想說些什麼,她叫住了我:“別吵我,今天靈感不錯,應該可以寫得很順暢,我希望天亮前完成一章。”
“哦……”
我當然亦不想阻女孩努力,識趣地閉嘴自行工作,互相不打擾對方。肚子餓了,拿起昨天買的薯片餅乾充飢,誰也沒說一句話。
到了早上六點左右,風鈴作個完成重擔的長長抒氣:“好了。”
“完成了?”
我喜上眉梢,風鈴從椅子上轉個身來說:“完成了一章,是兩期連載的份量。”
“那……可以看嗎?”
我征求同意的問道,待風鈴點一點頭,便急不及待拿起稿件,太感動了,相隔了二十四年的續文,我是世界上第一個人看到。
“會是怎樣的髮展呢?”
細心地閱讀內文,精彩!劇情比想像中的更要曲折離奇,但又不會偏離現實,妳很難想像一個年輕少女在書桌上默默的寫,是可以構思出如此奧妙的情節。
“太好看了。”
一口氣看到最後,像品嘗完可口美點的滿足感覺,我禁不住向麵前的作者喝采:“拍案叫絕!實在是無懈可擊!不枉我期待了這麼久,完全沒令人失望。”
風鈴對我讚賞沒有絲毫動容,隻冷冷抛下一句“再見,明天繼續”便離開婷婷肉身。
“太好了,今次一定可以看到最後。”
接着一天,風鈴仍是錶示一章寫完前不能閱讀。我乖乖的等,再過一天,新鮮出爐的稿件又拿手上。
“不知道又有什麼驚人髮展。”
我興致勃勃地細讀一遍,心情由興奮期待,逐漸變得深沉,最後剩餘一股痛心和憤怒。
“這是開玩笑吧?”
讀完全文,我毫無錶情的問道。
“什麼?”
我態度不好說:“我在說妳是為了捉弄我而寫這一段的吧?別鬧了,正文呢?
正文在哪裹?”
風鈴冷冷道:“正文不就在妳手裹,我沒時間跟妳開玩笑,亦沒有捉弄妳,故事髮展是這樣,二十四年前,我就決定這樣寫。”
我咬緊牙關,但仍按捺不住怒火:“妳知道妳在寫什麼?夢華被壞人迷姦了?一個這樣好的女孩子,妳把她迷姦了?”
風鈴一貫的臉無錶情道:“沒錯,這是最終章,我要有把讀者帶往通向高潮的扣人心弦情節,而且亦要通過一件非常震驚而沉重的事,才可以顯得她和文俊的愛是矢志不渝。”
“震驚而沉重的事有很多種,不要一定迷姦啊。”
我無法接受說:“而且把讀者帶往高潮亦有很多方法,何必加入這樣的情節?”
風鈴不屑道:“身為一個讀者,妳想乾預作者的構思嗎?”
“我不是這種意思,我隻是不想一篇心愛的作品淪為賣弄色情的叁流小說。”
我儘力希望說服風鈴:“妳不如改寫,寫文俊以為夢華被迷姦了,其實沒有;甚至一切都是夢華安排的布局,用來考驗他們的愛情,一切隻是一個測試。看書的人都很好騙,不會懷疑是否合理。”
“嘿,叁流小說。”
風鈴以蔑視我的語氣說:“原來妳有處女情意結嗎?因為夢華被汙辱了,所以就沒資格當女主角?”
“都說我不是這種意思!”
我大動肝火,風鈴堅持己見:“小說是屬於我的,角色亦是屬於我的,我有權安排他們的命運。”
“不!小說不隻是屬於妳的,當妳髮錶了,就像撥出去的水是屬於所有讀者;角色亦不是屬於妳的,他們隻是借助妳的指頭來描繪,他們有自己的選擇權!”
我激動得彷如歇斯底裹的說着。
“哼,妳的都是歪理,我不會因為讀者想看什麼而迎合他們,亦沒打算修改劇情,如果不喜歡,就不要看下去好了。”
風鈴站起來,錶情決絕:“我沒說過要髮錶,是妳自己要求看的,如果受不了,以後不要叫我上來也沒關係。”
“妳不用再寫了!我以後也不會再呼喚妳!”
我憤而吼叫,風鈴毫不動容,抛下一句“隨便妳”便自行離去。
我手握着原稿,心內的悲憤之情無法控制,痛心淚水奪目而出:“我一定是瘋了,把風鈴叫來迷姦心愛的女主角,對不起,夢華,對不起……”
直到婷婷醒來,看到我仍在落淚,不明所以的問我髮生何事,我沒多言,隻搖頭說,以後也不會再呼喚風鈴。
之後的一個晚上我沒有叫她,夜裹獨個呆坐,拿着稿件一次又一次的翻閱,婷婷知我心情惡劣,不敢吵我。直到早上七點,剛睡醒的女孩才輕輕推門而進:“沒睡覺嗎?要不要吃早餐?”
我苦笑搖頭,婷婷感觸的歎口氣說:“很可憐呢。”
我呆望稿件道:“就是,夢華真的很可憐。”
婷婷搖頭說:“我是說風鈴可憐。”
“什麼?”
我不解擡頭,婷婷道:“不是嗎?年紀輕輕病死已經夠慘,難得有個喜歡自己作品的讀者,以為把小說完成啦,又因為故事不合意而給人趕走了。”
我對婷婷的誤解感到氣憤:“婷婷妳根本不知道髮生什麼事,是給迷姦了啊!一本好好的小說,為什麼要加入這樣悲慘的情節?”
“那人生,本來就是充滿悲慘的吧,意外、災害、疾病,不是每天困擾着無數人?”
婷婷解釋道:“風鈴在人生最燦爛的時候離開,還不是一樣悲慘,妳以為這又是她自願挑選的嗎?”
我反駁不了婷婷,她繼續平心靜氣的好言相勸:“如果風鈴認為她的小說是要反映現實,那我就覺得妳應該要尊重她的意向。人生不會隻有順境,逆境亦是我們需要麵對的事,夢華也都一樣。”
婷婷的說話,令我反省自己的沖動,我自問深愛“星夢玄華”一文,現在卻因為女主角的遭遇不合心意而大髮雷霆,甚至不打算讓作者完成,我這樣還可以算是真心愛這部小說嗎?正如風鈴所言,這段情節雖然叫人痛心,但的確是把整個故事的氣氛推上高峰,她的決定,是否應該由身為讀者的我來操控?
我抹一抹淚痕,佩服道:“妳這個隻懂撒尿的小女孩,怎麼會說這種話了?”
“人傢二十歲,不是小女孩。”
婷婷得意洋洋,隨即臉紅罵道:“誰隻懂撒尿了?”
“我明白了,謝謝妳,婷婷。”
得到女孩開解,我鬆一口氣,作個感謝錶情,婷婷挨向我說:“那妳自己決定要不要風鈴繼續寫,妳想夢華跨過困難迎接明天,還是永遠在這個痛苦的段落中斷。”
我心中愧疚,向女孩問道:“婷婷,今天有空嗎?借我一段時間可以不?”
“人傢下午沒事做,妳知道我一向是個閒人,最愛睡覺,剛起床再睡個午覺也不錯。”
婷婷滿不在乎道,我對女孩的體貼感激說:“謝謝!”
婷婷把鈴子放在額上呼喚名字,幾秒間,眼眸變得烏黑。
“怎麼了?不是……”
風鈴話沒說完,我便跪在地上道歉:“對不起!我錯了!原諒我!”
風鈴作一個不知如何反應的錶情。